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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-05-09

意識棲地 (1)

對我來說,創作,就是為意識找個棲地,好好安置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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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最近想了很多關於創作的事,發現自己創作其實有一模式,簡單來說如下:
 
觀察→紀錄/思考→創作

  不論是文字、影像或音樂上的創作,都脫離不了這一套步驟,我想這也是為什麼W看了我的詩會說:「感覺妳很努力地擷取各種生活中的片段來入詩耶。」因為我確實是沒有現實基礎就幾乎無法創作的人。

 
  接下來我想分開談不同的創作之於現在的我,是怎麼樣的存在,以及最近接收到的各方面的新概念我又是怎麼看待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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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(1)文字之於我

  大概從小學開始就喜歡玩文字,但有沒有很認真地看待呢?我覺得不管是寫什麼,詩啊、散文啊、網誌啊,甚至作業和作文,我都是真心對待文字的,我幾乎敢說自己沒有一篇文字是沒有誠意的。但我有把文字用得很好嗎?嚴格來說,我使用文字的時候,大半是在「紀錄/思考」,真正的「創作」是並不多的。

  這兩周看了「他們在島嶼寫作」文學大師的紀錄片,剩林海音的《兩地》未看,其他五部電影中,周夢蝶《化城再來人》、王文興《尋找背海的人》和楊牧《朝向一首詩的完成》特別令我印象深刻。周夢蝶對我的影響,可能是半偶像式的,但看了電影才知道他的身世以及他的命大,更知道了他對文字、對詩的態度,是實踐在生活中的,他本身就是詩,雖然他說寫詩是痛苦的,因為就像修行,但他並未就此與詩斷絕,最近又重讀了他的《十三朵白菊花》和新買的《有一種鳥或人》,真的可以看到文字意象在他筆下是如空氣般不可測、變化多端、又是生命不可或缺源頭之一,令我非常震懾。而王文興和楊牧,很慚愧地,我都不是很熟悉,但看過電影後已準備花點時間來多看一些兩位大師的作品,王文興是寫小說,楊牧主寫詩,但兩人卻有神奇的共通點,就是對文字音律、音樂性的堅持和實驗,對我來說這是很震撼的,王文興平均一天寫35個字就是在音韻中不斷反覆推敲,而楊牧還會用西方詩的韻腳來嘗試寫詩,這絕對是我沒有花那麼多時間在做的,常常都是寫過去覺得順暢、有"fu"就好了,但其實那是不夠的,因為音樂性是帶領讀者進入情境的絕大關鍵。

  「他們在島嶼寫作」中的作家,除了林海音和上述三位,還有余光中及鄭愁予,他們幾乎都是用生命在寫作,用最多的能量去面對文字,他們的經驗確實都比我們這時代的人豐富也奇妙太多,但他們不僅是靠經驗寫動人的作品,更重要的是他們「如何寫」,這也是棟樑老師經常強調的部分。

  我就算寫詩,多半也不是靠文字本身在創作吧。我寫作時常常在想,自己要寫出一種氛圍,而不是去用一些好像很有「詩意」的字詞,「詩與詩意」正是林夕演講的主題,他認為「詩意」是從古至今被定義而來的,是有刻板印象的,什麼美什麼不美有了大眾化的標準,他想打破這種標準,我覺得很有想法,看了他的《十方一念》後,我也有感受到他試圖突破既有的「詩意」,但若和周夢蝶比較一下,可發現兩者用字其實都不甚難,可周夢蝶的詩的氛圍強烈很多,我想這就是文字功力的問題(雖然林夕並未把《十方一念》定位成詩集,他也不說自己是詩人,但還是容我稍作比較),也就是藝術的問題,是最難的問題。我不喜歡迎合別人的口味書寫,但自己對文字的掌握有幾分容我這麼做呢?我想還有非常大的努力空間。想起文鶯老師曾將我的文字比喻為「白開水」,她說一般都是「繁華落盡見真淳」,我卻是尚未繁華就真淳了!這不是在說我是什麼天才,而是我對文字真正的真淳力量其實還未能掌握運用,卻自以為真淳啊!

  我想我還是會用自己的方式、自己的語言去書寫,但要更用心,除了聽自己心的聲音,也要好好專注於文字的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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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(2)影像之於我

  繪畫、攝影和平面設計,我覺得自己是視覺性思考的人,閱讀或聽音樂時也常有影像在腦中進行,影像對我來說有很大的吸引力,不過就繪畫來說,我想那是我的純興趣,我應該是無法當畫家的,但喜歡隨興畫,這部分漫畫對我的影響很大,漫畫可以說是非常有意思的影像創作,雖然也是很難創作的類型,我往往只能畫單幅,或簡單的分格,我認為這和畫面給我的動作性有關,我會自然而然在腦中將漫畫變成毫無侷限的動畫電影,自己畫畫時也是,但這方面的練習還是太少,所以並沒有什麼成果可言。

  繪畫可以說是完全無中生有的藝術,但平面設計和攝影卻不是。平面設計是有個文案以及概念才能產生的,有一定的侷限,而且要與概念的主人合作,或者是,要超越概念的主人的想法,例如最近設計《文海》的封面,大家集思廣益,最後決定用一雅的概念,做出破洞的感覺,製作過程中,我卻覺得破一個洞是不夠的,略乏張力,於是靈機一動又再劃破一道,總編輯也感到非常滿意!這讓我很有成就感,設計海報、DM或書封有一點經驗,但光是會做真的不夠,創作最重要的還是創意,還要花很多功夫在如何挖掘創意才對。
  而攝影,是拍攝現實既有的事物,是更受侷限的,但就像古典詩,有格律的限制才顯得有趣而且有挑戰性,對我來說,現在攝影基本上是一種紀錄,因為這世界太美了,常常讓我忍不住要用照片記錄自己看到的美,但還會想更多「自己想拍什麼」、「什麼值得拍攝」、「要如何拍攝」等等問題。前幾天有緣和一位攝影前輩聊聊,基本上他是比較極端的,是完全將攝影當作藝術看待,因此除了他想拍的主題,他什麼都不拍,而且為了他想呈現的主題可以砸大錢甚至冒著許多危險,談話中我真的覺得看到一個藝術家,攝影藝術就是他的生命。他稍微看了一下我的照片,和我說我現在是沒有主題的亂拍,說得沒錯,而且我技巧還不夠,老實說畢竟我真的開始攝影也不到一年,時間和金錢也是非常有限,但我並不認為現在這樣是浪費而無意義的,雖然前陣子拍得很多讓我近來會想慢一點,但回頭看看那些照片,雖然不完美,不會是多好的,但都是記憶,對現在的我來說攝影就是記憶的儲存,和文字紀錄是一樣的,寫得稍微美一點,也拍得稍微美一點,那就是我怎麼看待我的記憶。我想我並不需要急著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主題,不過也是有想過,或許會想做「光影」吧,雖然我知道真的要做這主題的話是很難的,但從剛開始拍不久,我就很想拍光影在人身上的投射,例如樹影或建築的陰影讓人臉有不尋常的光影,總讓我覺得應該是很有趣的。除了光影,我當然喜歡拍鳥,但真的要拍鳥的話成本不只是不斐而已。我也想過自己好像喜歡拍人,但其實只限於自己認識的人,每次要對著陌生人按下快門,我都會猶疑,而且並不心安。對於攝影,我想我首先要做的是好好練技術,前輩也說,「沒有技術就不成藝術」。

  影像之所以能撼動人心,在於人是用雙眼在觀看世界的,影像就是最直接的媒介,好的影像(老實說應該講「好的藝術」)是不論經過多久、不論什麼樣的人看到,都會感動、共鳴的,如同散文「要先感動自己,才能感動別人」,我仍會繼續用設計挑戰影像的創意潛能,繼續用攝影紀錄感動自己的事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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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(3)音樂之於我

  真的開始有音樂創作,應該是高中的時候,起因大概是合唱團有鋼琴即興很厲害的學姊吧,覺得自己也很想這樣玩音樂,所以一開始創作是以鋼琴小品為主,後來就有寫一些歌,在音樂課才藝表演時有表演,但我並沒有很用功地對待寫歌這件事,對我來說,那是很好玩的,可是大概只是興趣、娛樂,我沒有太大的衝動想要寫歌越寫越好,好到可以出CD之類的。

  昨天下午去上了音樂創作的工作坊,深白色來演講,老實說我覺得自己離音樂創作應該是越走越遠,不是說我不喜歡音樂,但我對這部分確實熱情是不夠的,有不夠有才,只是喜歡玩而已。而且我總很不喜歡講師講到「流行」這件事,深白色講得很少了,記得之前去聽一堂唱歌的課,那位老師就一直說流行歌要怎麼唱,怎麼唱才會流行,我就是天生反骨,什麼流行,我一點也不會想成為流行。

  大概就是因為不想「趕流行」吧,所以我並無法把音樂創作朝向工作來做,我想頂多寫詞,當然我也想到林夕說,歌詞的創作也是受制於很多方面的。說受制,其實現在的音樂創作基本上就是受制於「流行」吧。我想我還是會繼續有一些簡單的音樂創作,但目前並不打算特別加強這一部分,畢竟已經上了大學,自己要走的路要漸漸清晰一點會比較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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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創作對我來說,是為了讓充滿野性的意識和靈感有個安身之處,找一片棲地,適合那個意識生存的,牠能在在那裏越快樂越好,越能發揮牠的長處越好,讓牠慢慢長大、成形。所以所有思考都是創作的一部分,思考是胚胎,需要愛護和教育,牠才能成長為一個好孩子,不過就創作來說,叛逆的孩子也會是好的。

  現在的我,不是為了任何人創作,只是為了自己的意識,為牠找個棲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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