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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01-10

游在不知終點的水道——記論文計畫背後的苦悶、焦慮和堅持

  2016年過去了,許多回顧與展望在Facebook出現,我卻有點不知該從何回顧起,就這麼從12月到了1月,直到今天,完成了論文計畫口試,才覺得能寫了。
  2016年剛好是我的24歲,很多事情不清楚和犯太歲有無關係,只能說好在最後都邁向不錯的方向,而非直落谷底。2016充滿焦慮,有人說:「焦慮是一種恐懼感,它與未來的關係很大──你相信某種災難會在任何時刻發生。」這已經夠精準了,那些災難就是被捨棄、被傷害、無法達成目標與期待諸如此類,奇蹟的是,我還有足夠強韌的心志能夠在緊要關頭抵抗焦慮,而度過一個個浪頭,這真是一件值得感謝老天的事情!
  寫論文的過程中,我甚少和人分享那些苦悶與焦慮的感受,畢竟「苦悶」和「焦慮」都不能給他人承接,完全得自己面對,必須克服一次次想要逃避的念頭,像走進鬼屋一條漆黑的窄路,打不倒忽然出現的魍魎鬼魅,只能堅忍恐懼,當真咬著牙一關關過,要嘛往前,要嘛掉頭,沒有別的路走。(呃,別的路就是休學。)

  最近閱讀《這輩子,只能這樣嗎?》有所感觸,這本書在談「自我設限的高潛質族群」,簡單來說,就是深具才華與潛力的人們,竟落入了低成就的漩渦,一輩子沒再爬起來,正所謂「小時了了,大未必佳」。這一類人凡事力求簡便,只做最低程度的努力;面對困難,想盡辦法花時間準備或逃避,就是不投入執行。他們害怕風險與失敗;喜歡自由、厭倦無聊,卻因此怠惰;討厭過多的期待、限制和要求。此外,他們之中有些人過度完美主義,把成功視為把某件事做到「最好」,除此之外都是失敗,因此感覺自己不一定能做到最好時,寧願逃走,寧願不去開始。


  有所感觸,是因為察覺自己多少有這般傾向。在進入研究所之前,我很少覺得哪件事非常苦悶,對於每件事都盡力認真,試圖達到高標。可是進入研究所之後,我有時覺得不想繼續讀下去了,研究激不起熱情,更常因為泡在一堆文獻之中而煩悶。我排斥苦悶,但必須經歷那些苦悶,一份研究才能產出。事實是寫任何論文,都必須先花極大的心力去閱讀和梳理文獻,才能繼續下一步,這對我來說還真是挺折磨的。奇怪的是,我仍一一熬過了。我沒有像那書中說的研究生,只是修課,卻任由報告的期限過去,或者修完學分卻不寫論文、完成學位。我還是寫了。逼自己往返各個圖書館,逼自己善用雲端、execl、甚至學了git來逐步闖關,直到把前三章完成,誕生一本論文計畫書。
  然後在今天完成一場順利的計畫口試。

  我很感謝那個選擇堅持的自己。
  儘管每一條期限都把自己逼到快上絕路,總在壓線時刻繳交該交的東西,總是拖延了很多事情,但是,我還是完成了。我很感謝那個,沒有屈服於苦悶、沒有屈服於焦慮,也沒有屈服於恐懼的自己。
  我曾經一度崩潰,就在虛假的畢業典禮那天,回家後發現自己的鉛筆盒不見了,那裡面還有裝著論文計畫檔案的隨身碟。想那晚哭得像是論文沒有隻字留下,其實沒那麼嚴重,但在壓力之下,那個時刻就是一根稻草。
  不過稻草抖一抖就落了,有些枷鎖更嚴重,例如害怕面對教授。由於先前發生一些事情,我變得很怕和教授聯繫或meeting。這恐懼揮之不去,時刻扎著我——這樣寫、這樣做,教授會不會不滿意?會不會生氣?會不會覺得我是不認真的學生?我無可避免地在想教授的期待和要求,但是我的指導教授其實只給了一些蒐集文獻的方向,提了些我需要思考的問題而已,於是不知道「那條線」在哪裡的我總是誠惶誠恐,卻也因此拚命地逼自己「做得更好」,不夠好是不行的。這像是在水中奮力往前游,卻不知道那是幾公尺的水道,不知道何時指尖能觸碰到終點那冰冷的磁磚,只能想著:繼續、不要停、不要停
  當今天計畫口試,指導教授說指導我很輕鬆,提點一下讓我寫就完成了,而指導過許多研究相關議題的教授,稱讚我的計畫寫得很好,是其中的佼佼者,我聽得全無得意,只有感動,因為那個在水裡埋頭向前游的我,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超過了一些人,完全不知道——原來、原來我做得很不錯

  我覺得自己很幸運。幸運是我擁有足夠強韌的心理去面對這一切。幸運是我能夠選擇自己想研究的方向。幸運是找到願意接收我這位外系學生,並在每次meeting最後和我說「加油」的指導老師。幸運是每一位口委都很認真地給予實質的建議,並用充滿善意的語言告訴我。幸運是我開始找到繼續前進的動力與方法、開始懂得與苦悶相處、與焦慮並存。
   TFT的展覽曾經探問:「你拿幸運做什麼?」現在我的答案是:我想拿幸運挑戰有價值的挑戰,創造更多可能性。我還要繼續前進,我已逐漸能夠看到水流之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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