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-06-29

真正需要「翻轉」的是什麼?


  在高中實習期間遇到〈劉姥姥進大觀園〉一課,老師以不同主題安排學生分組報告,除了報告時間與檔案格式之外,沒有什麼限制,給學生很大的發揮空間,就成了「翻轉大觀園」的教學活動。
  說明進行方式那天,老師剛提到「翻轉大觀園」幾個字,臺下突然連環爆出「不要再翻轉了」、「又是翻轉」、「翻轉煩死了」等等吶喊,激動得像要把教室掀了!事發突然,更是意料之外,坐在教室一角的我一時有點詫異:原來學生這麼討厭「翻轉」嗎?
  同時耳聞導師班的學生也為了物理課的翻轉教學頻頻抱怨,決定找機會與幾位學生聊聊這件事,一位同學轉而問我:「老師,翻轉到底是什麼?」那時,看著他的雙眼,我忽然明白他們口中的怨氣,竟是來自心中碩大的困惑與不安

  一開始,「翻轉」在說的是「翻轉教室」(Flipped Classroom),指的是讓學生在家觀看教師預錄的教學影片,再運用課堂時間解決問題或完成作業。這個教學方式源自美國兩位高中化學老師,主要是為了解決同學缺課而漏掉學習進度的情況,也真的達到良好的教學成效。
  而最廣為人知的教學影片來自「可汗學院」(Khan Academy)的創辦人所羅門.可汗(Salman Khan),最初是為了擔任表弟妹的家教,為了克服居住的距離限制,而運用影片與線上教學。現在「可汗學院」已是全球使用率最高的教學網站,後來出現以大學以上程度為主的Coursera,也讓學習變得更加無遠弗屆。

  那麼,台灣的翻轉教育呢?除了均一教育平台磨課師(MOOCS)等開放式的線上課程,「翻轉」更強調「將學習的主動權交還給學生」。基於這項核心理念,延伸出的教學方法就非常多樣了,日本學者佐藤學提倡的「學習共同體」、中山女高張輝誠老師推廣的「學思達」、爽文國中王政忠老師發展的「MAPS教學法」還有「世界咖啡館」與「合作學習」等等,都是「翻轉」的一份子,它們讓教學現場重新活絡,也重新點燃一些教師的熱情。
  這些感動與成功是有目共睹,也讓政府開始積極力推,「翻轉」的熱度激漲,許多老師急著翻轉起來,但是——學生怎麼看待「翻轉」這件事?

2015-06-04

關於死刑——蝙蝠俠之所以強大

  很多時候,被要求表態是令人困擾的。但有時,心裡得有個答案,才能堅定地生活。只是,重要的不是答案是0或1,而是我們的想法與理由是什麼,即使我們心裡仍有疑惑,也要繼續思考。

  例如今天研究所的課堂上,同學向老師問了個課外問題,想聽聽老師對於最近的事件與死刑的看法。老師先反問我們:不贊成廢死的舉手。
我沒有舉手。和另一位沒有舉手的同學,我們各自說明了自己的看法。
  提及「我們不應有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力」時,有同學說「但殺人犯先殺了人」;也有同學提及應不應該墮胎,或生死罪責不應是由人決定的,以及那些殺人犯的所作所為讓人們很憤怒、很恐懼時怎麼辦。隨著同學們的討論,我逐漸想到一些事情——「原諒與否」,是個人在情感上是否選擇寬恕的問題;「人民要不要賦予國家可以剝奪某些人生命權的權力」,是關係到每個人的公共議題;而「我們是否有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力」應是每個人都需要面對的最核心的價值問題。

  我不禁想起《黑暗騎士》(The Dark Knight)裡的小丑與蝙蝠俠。對小丑來說,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好玩,是一場遊戲,他不畏懼任何東西,他的樂趣就是看見別人的恐懼,因此他也能站著不動,挑戰騎著車即將撞上他的蝙蝠俠。然而,蝙蝠俠在最後一刻摔車閃了開來。為什麼?為什麼面對這個無惡不作、玩弄市民的生命於手中的小丑,蝙蝠俠不殺了他?原因無他,僅是因為「不殺人」是蝙蝠俠的最高原則。他無論如何都謹守這個給自己套上枷鎖的鐵律,即使愛人死去,即使無辜的人受到傷害,即使憤怒、痛苦與恨無法去除,他仍想盡辦法,在不殺害他人的原則下行使正義。


  當我們看著慘不忍睹的新聞畫面,說出「趕快讓他死一死」、「這個人有病」、「為什麼會這樣」等等話語,究竟是基於那個人真的罪大惡極,應以死謝罪,還是因為我們心底深處感到恐懼不安?我們並非會動手殺人的人,自然比較能夠同理的是受害者,我們會想像,如果今天無緣無故受害的是我們自身,或我們的摯愛,那痛苦和憤怒將是多麼恐怖;當這些事件離我們那麼近,我們卻無能為力、無法預測,那不安與恐慌是多麼龐大而令人窒息。
  但是,這樣強烈的情緒,能成為我們要罪犯「非死不可」的理由嗎?反過來說,執行死刑,是否有些成分,是為了平息社會恐慌、維持社會秩序?
  我想,若是如此,死刑並不是為了讓犯人「償命」,命終究不可能等價償還(何況許多人的命,終究沒人以命去償)。死刑更像是讓犯人與社會永久隔離,失去任何可能再度危害他人的機會。那麼,是否無期徒刑不得假釋亦可辦到呢?

  老實說,關於後續的這些,我還沒有想清楚,我還很多疑問。有人會說不想養這些犯人,有人會說將有人為了吃一輩子牢飯而殺人,也有人說這些人為求一死才去殺人,或有人說廢死是為了避免冤死,以及這是社會的共業等等,但這些似乎都是外圍的事情,保留死刑仍可以檢討司法與社會;廢除死刑仍可討論對於這些罪犯該如何處置,我們終究還是要面對「我們是否有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力」,以及「我們要不要賦予國家可以剝奪某些人生命權的權力」。
  連帶地,一個人的生命到底能不能由任何人決定?一位當消防替代役的朋友最近便深有感觸,他說:「沒有人能決定一個人是否該死,那又有誰能決定一個人命不該絕呢?」看著這個提問,我也困惑很深。

  老師最後說,現在可以說得很理性,但若真的發生在自己身邊,一定沒辦法選擇廢除死刑。是的,這真的非常困難,試想小丑這樣的人出現在這個城市,我們會多麼恨不得他死?也因此,我不會說支持死刑的人就如同殺人犯,我也不會說希望廢除死刑的人就是慈悲,問題很可能不在於此,而在於我們的心不夠強大。這或許就是蝙蝠俠強大的原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