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得大四國文教材教法的第一堂課,明璋老師請我們在方方的紙上寫下自己想當老師的原因或想法。「我希望能夠更了解人。」我當時是這麼寫的。
如今,我還抱持著同樣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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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和文鶯老師聊到一句話:「人生過了二十五歲才開始。」大學畢業後的這兩年,也將我逐步推向了解人生的起點了。
例如,我越來越發覺「了解自己」與「了解他人」是怎樣艱鉅的天職。
語言總是束縛我們的感受,情感總是能夠不斷超出文字所能表述的範圍。我認為這是文學存在且重要的原因。文學經常書寫痛苦,因為痛苦不像幸福等正向情感飽滿得像個圓,痛苦多邊多角,痛苦畸形,痛苦是一隻數隻的變形蟲。
為了說明文學中這樣那樣的痛苦,老師有時得像個詩人。詩人總能用數個看來簡單的詞彙,表達某種不簡單的情思。那種表達,總能異常深刻,那像是跳過理解,直達同理。
有可能某天,某種儀器能夠判讀我們的腦波,為我們的情緒定名,甚至告訴互動的對方嗎?「他正傷心,即將開始落淚」、「請注意他的雙手輕微顫抖,那是因為害怕而非興奮」、「他有些尷尬,微笑的嘴角不甚自然」……有可能這樣會減少一些,骨骼錯位般的傷害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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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有親人過世,我開始注意到無數意外生死的新聞,大概是二十歲之前對「死亡」毫無認知,後來卻感覺死亡無所不在,只是我們還有本錢與幸運與之擦身而過。我開始在意健康平安大於事情的完美程度,開始珍惜與家人朋友相聚的時光大於沉浸在課業與工作中,開始凡事都問問自己的心。
於是我也覺察自己心裡擁有某些恐懼與焦慮,擁有某些偏見或遲鈍,也擁有某些珍貴但難以言說的東西,我想正是那些東西讓我們擁有眼淚。我也試著寫,透過文字,透過詩,期待更了解自己一些,那之中也確實藏有一種渴望:希望他人能夠了解我。
希望他人了解自己,與了解自己、了解他人是等同艱鉅。試著覺察自己的心,只是了解自己的起點而已,而我也知道,「了解自己」與「了解他人」這樣的目標是沒有終點的,全是恆常動態、充滿變數或像量子力學那樣的事物。
但我終究從這裡出發了。即便這條路必然有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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