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雨中的畢業典禮 ◎鯨向海
我只是想要跟你說
一切還是有希望的,儘管
為著我們是如此的朋友
我只能告訴你
連我自己也不確定的這些
但大雨終於降下來了,雨便是這樣
夾在許多詩歌和髒話的中間
似乎有些永恆
可以就這麼滴中衰朽的手掌
失去光和熱的,曾經那麼溫和的臉孔
因此彷彿願意再次相信
依舊有人在遠方,永不放棄地
尋找著我們的下落。
在考完本學期唯一的一次考試之後,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就算正式結束了。
對於「結束」,我總是無法習慣。
畢業典禮那天,我遠遠地在二樓,看著大家坐在一樓很開心的樣子,離場的時候,和遇到的同學合照。中午進到系上的休息室時,突然覺得有點錯亂,看到許多的家長,讓我想到的竟是兒文營,同學們則找著彼此合照,或和家長聊天。在撥穗典禮中,中文系依然是最活潑卻又最有秩序的,最後我們在百年樓的階梯上拍大合照,而後一哄而散。
我似乎不能再用更多的話語文字去說明那一天,那一天已經顯得那麼遙遠了。
而後是一連串的逝去,以及一連串的情緒變化。就像陰晴不定,說雨就雨、要曬就曬的天氣,胡來地在肆虐現實。例如在一個好得不可思議的晴天裡,覺得殘酷地悲傷著,因為當我在眾人面前無以遁形,卻又有誰真正與我共享著那些美好呢?例如在一個暴雨的午間,尋求角落躲起來,或許就可以一路順著水流,回到最一開始的地方。
我並不是一定要回去的。
可是在急速流逝此時此刻裡面,我該如何像水中的石頭,或像水面的一片葉子呢。為何無法留在那裏,卻也無法說走就走呢。
謝師宴那天,我對許多東西感到抗拒,但我還是得去的,所幸去了,獲得的比失去的多太多。我知道我無法向人說明那些獨自哭泣的時間,甚至也無法向自己解釋,那究竟只是生理週期的低潮,還是生命週期的不可避免。我只能牢牢記住那些美麗的,大家笑得那麼開心的時刻,我一定會記著的。
如今剩下的就是拍拍學士服照,盡可能地玩弄多餘的時間,好讓它們不顯得空洞。在那些照片中的笑臉底下,我知道有很多的心情無處可去,力昕曾說為什麼我們不拍真實的照片呢?為什麼我們要拍攝那些大家聚在一起露出笑臉的照片呢?那是如此的虛假。或許是的,因為即使在同一個畫面中,我們的心卻不見得是在一起的。可是,能讓我假裝我們有那麼一刻,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嗎?假裝有那麼一刻,我們的友好是如此地永恆。
我不可遏止地落淚的時刻,是為著那些假裝都真的只是假裝了。
遠遠地,我們都曾經努力過,笨拙地、粗魯地、幼稚地,從心意相通的原點,去尋找各自迷宮的出口了。
有一天,你還會尋找我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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