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hoto by Kate Mao, 2013, NCCU |
今天讀到一篇文章,是詹宏志與楊照對談法蘭岑《如何獨處 How To Be Alone》這本書。(獨處的力量:在這個人人擁有好多螢幕的時代,我們還「會」獨處嗎?)書我沒看過,但從詹宏志與楊照的談話,大致知道法蘭岑認為網路世代讓閱讀與寫作面臨危機,人們因此缺乏了獨處的能力,也就匱乏了獨處所能得的一切。詹宏志認為沒那麼嚴重,其言:「網路要摧毀閱讀,是低估了閱讀,也高估了網路。」從而談了許多詹與楊各自認為閱讀與寫作這樣自我對話的重要性。
不可否認,閱讀與寫作是讓人面對自己最好的方式,詹宏志說明法蘭岑在書中提到:
「閱讀是孤獨的,寫作也是,因為閱讀時你必須離開所有東西,跟書和作者直接連結,除了這個動作外,沒有其他動作可以替代閱讀;寫作也是一樣,你必須跟你那還沒成形的思緒拉扯、搏鬥,最後把腦中某些想法訴諸文字。這不是一個群策群力、或者透過其他形式能溝通的方式。」
我能認同,不過我想,閱讀與寫作的「獨處」,也僅僅是「處於一個人的狀態」而已,閱讀是和作者、書裡的角色或文字對話,寫作是和自己的內在或某個可或不可意識到的讀者講話,雖然似乎是比起滑手機瀏覽網路及按讚更接近自己,可是只要用了語言,就是不甘寂寞。
想想,聽說靜坐的時候要試圖讓自己摒除雜念,連和自己講話、組織腦中的語言都要避免,不然如何真正靜下心來呢。靜心很難,比獨處更難。只要使用語言,我們就不安靜。
在我看來,獨處可以,但不能無聊。無聊的獨處就是寂寞。
閱讀有聊,書寫有聊,聽音樂有聊,看電影也有聊。
詹宏志與楊照談著談著說到閱讀小說和觀賞電影的差別,於我而言,實在不能把電影和小說當成同一回事,也沒有孰優孰劣。看小說時最好忘了電影,看電影時最好忘了小說。電影的作者就是導演,不是書的作者;書的導演就是作者,不可能是電影的導演。不同人的創作,自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文本,可以對照比較,但無關文字或影像的本質。
文字和影像當然不同,用這兩種方式記憶也是。
有些人明顯是文字記憶者,對文字非常敏感,記憶像是關鍵字索引,一個字詞連一個字詞,就背出一個句子,背完一篇文章。看完電影記得的不是那個表情那個光影,比較深刻的是某句台詞。所有東西的位置,也是靠關鍵字連結,什麼在哪一櫃的L夾裡面,什麼在書架第幾層。關鍵字加上數字編碼,提取記憶的速度就是快又準。
然而影像記憶者完全不同,我們對於記憶文字其實有點障礙,畫面勝於一切。背書時要靠書寫、畫記或畫圖,考試時腦中浮現的是課本或筆記本,再行放大縮小。螢光筆很有用,不同顏色的筆是必備,自行簡化畫面是記憶之道,因為影像記憶是靠畫面,越雜亂、細節越多,必定得越加費心費時回想。看電影我們記得人物是從左邊走到右邊,還是從右手接到左手,我們記得那一幕的顏色與光是什麼模樣。攝影時景色就深烙心底。
兩種記憶各有優勢,也各有劣勢。對於我這種影像記憶者來說,最怕事物改變。怕一個朋友的外貌改變、怕一個地方的景色改變。我怕我認不出來。怎麼和我記得的不一樣了?全然無法忽視那一點的不同。好在通常外貌改變不代表笑的樣子也改變,景色改變不代表陽光就不以同樣的角度勾勒輪廓。
我說我還記得,都是記得過去的風景,那絕對不會真正重現的風景,獨一無二的風景。那麼獨自地回憶,不也是和那時那人,那片風景,那個自己對話嗎。
無聊的獨處就是寂寞,誰不討厭無聊呢。準備考試很沉悶,每天都得找些新鮮事,找個人或者找一堆人,寫幾個字或者讀一兩頁富有生命的書,是的,這就是為何考試用書讀來沉悶而且簡直逼人,因為那些字一點生命也沒有,它們全是空,它們從未真的發出聲音。
總之獨處可以,但不能完全地安靜,安靜了就無聊,無聊了就寂寞。所以寫。所以打字。所以閱讀。只為了不孤單,反正還有人陪我,真的,你看,就在那裏。
我記人是用關鍵字。臉、名字、學校、居住地等等資訊,就牢牢記得了。
回覆刪除說的真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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