霸王別姬 / 陳凱歌 / 1993 |
今年很幸運,連看電影都有很好的收尾,收在25年前獲金棕櫚大獎的《霸王別姬》重新修復上映。
近三小時的電影放映後,我不禁在想,如果高中學中國近代史,或是讀中文系的時候,老師有播映這部電影該有多好?那會在我們心上留下多少震撼?不僅是對歷史的看見,也不僅是對藝術境界的執著,穿透其中的是對「命」的感慨。
—下文透露部分劇情,若您擔心影響觀賞心情,請自行斟酌閱讀—
在第一次登台演出「霸王別姬」後,蝶衣聽到棄嬰的哭聲,他抱起嬰孩,師傅直說「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」,勸他放下,但蝶衣終究將嬰孩抱了回去。或許是因為蝶衣明白被遺棄的痛苦,或許是蝶衣放不下自己的命。蝶衣至始至終演出自己的角色,戲裡戲外都真,真到所有懂戲的人都無法移開雙眼,真到無論痛苦幾回仍讓自己瘋魔地活,真到對戲與情感的執著將人推上絕路。
蝶衣是「真虞姬」,卻又「本是男兒身」,強烈的內在衝突只有在菊仙小姐出現時才得以外顯。小豆子與小石頭一起磨練成程蝶衣與段小樓,緊密的依存關係被菊仙打破平衡,好似當兩人在舞台上共演「霸王別姬」,突然出現另一角色逼出他們在舞台下的內心話。於是蝶衣和菊仙之間一直充滿妒忌,卻又充滿憐憫,他們相互較勁,卻會在一方極度脆弱時改變眼神,變得害怕又同情,宛如看見自己。
蝶衣自小遭母親斷指遺留在戲班,往後這命就「從一而終」。小樓不同,小樓對戲或感情都未如蝶衣這般真,所以他對蝶衣說:「我是假霸王,你是真虞姬!」隨著時間,小樓的霸王氣勢漸去,從一開始在達官貴人面前也不輕易低頭屈就,後來姿態越來越低,最終竟跪著地說出違心之言,令人唏噓。當時蝶衣嚷著這一切是他們自個兒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報應,更令人寒顫,師傅雖說「自個兒成就自個兒」,但這成就的,竟也不過是天命。
「人縱有萬般能耐,終也敵不過天命。」《霸王別姬》將命定論推至非凡的藝術境界,以無數的衝突重擊觀眾的內心,那震撼是無論時代怎麼推進、社會怎麼改變,甚至戲本身也不同了,張國榮飾演的蝶衣卻不變,不變的真心與執著,不變的自我角色,不變的命。
但這不變,究竟是蝶衣自願步上的,抑或終能了斷的,我們誰也不知。
張國榮在這部電影中,或許也部份地演出了真實的自己,那美、媚、愛、妒與悲傷,都演得太真。 |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